1991 高山之上望故乡
来源: | 作者:毛毛 | 发布时间: 2021-03-03 | 246 次浏览 | 分享到:
大家好,我是毛毛,来自南京大学。下面,由我来为大家讲述与信件相关的那段过往。

我们记录往事,也许不仅是因为爱与思念,也为这些曾经发生过的或传奇,或落魄,湮没于时间而遗憾。这些故事从名叫“过去”的碎纸机中蹚过,侥幸残存,是机缘巧合。能在其中完整地拼凑出一件故事甚至留下一纸证据,就像把昨晚做的那个梦复述一遍那般,需要的也是机缘巧合。他们的当事人正在一条通往极远的路上踽踽,远到模糊了身影,因而我无比庆幸,能在我能在他们彻底被遗忘之前记录下这些故事,让他们在我的生命之树上都有迹可循。

1947年夏,一个男孩在东部沿海小镇上呱呱坠地。100天后,国民党南退沿线掳走壮丁,男孩的父亲被掳走,从此流落海峡另一头,杳无音讯。
两岸重新通信已是四十多年之后,男孩也已过不惑之年,有了一双正值青春的儿女。花甲之际和年近半百的父子相认也许并不感人甚至一度十分尴尬,这个缺席了四十年之久的“父亲”,是儿时母亲力排众议为之“守寡”独自拉扯他兄弟二人长大、过往的岁月里已被强行定为已逝的、血脉相连的陌生人,带着愧疚回来寻他,也许只是为寻一份心安,不会逗留太久。老人给女眷留下些那时村里还很罕见的金首饰,又带着四十载未见的儿孙热热闹闹游了台岛,结识了海峡另一边他们同父异母的弟弟妹妹,这段看似苦尽甘来的寻亲之旅才算告一段落。
之后,便是不亲不疏的通信与问候。手写书信再寄到海峡另一边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而生活又充斥着琐屑的不胜其烦与意外的焦头烂额,通信渐渐少了,而海峡另一边的老人最终再怎么挂念这个海滨小镇的曾经的家也为沉疴所累难以前行。

乖孫女莲萍兒妳好:

二月四日来信悉:妳說放寒假返家渡春節,希望寒假快乐!但返校不要忘了讀書,能有更好的成績。我本想預定三四月来常州探望於妳,因他故無法成行,我的乖孫女要失望。不要失望,爺爺返大陸一定來常州於乖孫女問好。共敘妳們学校生活狀況。最後望您用功讀书。

学安

爺爺 

1991.2.17 親筆

 

乖孫女莲萍兒妳好:

老爺爺先谢谢妳寄來的生日卡。我雖然活了70個年頭,從未有人祝福我生日快,也未做生日。27歲那年離開家鄉,流浪在外四十餘載,從未想到那日是我生日。萍兒老爺爺是第一次收到妳的祝福卡。萍兒日子過得很快,在常州和妳見面已七、八月了,我想您比見面時更活潑可愛。读书重要,和同出去走走也是应该,我想是個聰明的孩子,老爺爺不會生氣的。暑假返鄉時告訴妳父親及泽荣,要時常寫信給我,以便了解家中情形,以及妳老奶奶最近身体状况

萍兒在您將畢業後,工作由學校派或自行找工作,如自行找工作較适当離家距離比近,學校派就不一定了。我最近很好,也高兴妳信問候爺爺。並祝業進步快樂。

老爺爺 親筆

1992.6.27

 

愛孫萍兒好:

春節前收到愛孫來信知悉:老爺爺未即刻回音可能愛孫返鄉度春節故未立即函告見諒,老爺爺在台度春節一切都好望勿念。最近因眼睛不適,在榮總医院经医生檢查結果是(白內障)必須住院開刀,預定在(二)月十九日住院動手術,待老爺爺出院後再行详吿。

萍兒春節回家團圓是最快樂的事情,可是老爺爺流浪在外四十餘載,每逢佳節思故鄉之苦,希望愛孫畢業後能在故鄉找份工作可也。不要期望太高,可常與家人相聚最快也。並祝春節快樂!安!

老爺爺 親筆

1994.02.18

 

萍兒暨釗峰,小毛毛您們好:

八月二十一日收到您的來信,晚間馬上撥電話給予您父親又打電話給世根告知他們兄弟二人應該如何辦理,因世根電話號碼改變,而再轉打澤東才能接通,使得忙亂近一小時之久,才完成心願,您老奶奶生病一兩年,多虧您媽媽和六云她們二人的照顧,我僅僅在此說聲謝謝她們二人,實在是施家的好媳婦,也許她們二人敬了孝道。

萍兒妳們家中自榮兒發生不幸意外之後,好好的家庭突然改變,妳父親傷害最大神經不能自我,受不了重大打擊,所以有事無事經常發牢騷,脾氟大。他人做好的工作他不滿意,妳有妳的工作兩頭忙碌,萍兒老爺爺年邁又住對岸身體不適長途旅行,而且每月要去榮總診斷拿藥,所以妳們家庭中,老爺爺要請萍兒多勞累了照顧家庭,我也在電話中告訴妳父親,不要種植太多土地忙不過來,我並且要妳父親不要經常拿妳媽發脾氟,請妳替我問妳媽好,最後代問大家快樂平安。

2001/08/23/

老爺爺親手打自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