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 信中的流水与星火
来源: | 作者:吴嘉婧 | 发布时间: 2021-03-03 | 263 次浏览 | 分享到:
这是一封意料之外的信,崭新的信纸书写着尘封多年的老故事。
当我询问家人有没有保存起来的信件时,并没有想到外公还珍藏着这样的回忆。外公已经年老,耳背严重,与人沟通日益困难。大部分时候他与家人只能进行简单的日常交流,然后就沉浸在自己无声的世界中。可这次,他却下笔千言。看着外公依然遒劲有力的字迹,我仿佛听到他在将当年的故事娓娓道来。
外公是花垣小学的语文老师,后来担任教导主任、校长,为人真挚,知识渊博,很受学生欢迎。我也曾见过不少在外公退休后来看望他的学生,他们谈天说地,亦师亦友。他的学生,有的进入军队为国献忠,有的成为作家,以笔墨述说情怀,有的驻于基层,在大地上书写人生……众多学生中,有一颗种子,他远赴疆场,带来不一样的故事。
曾经有那么一批信件,它们在1979年漂洋过海,来到位于湖南湘西的一个小县城,来到了一位语文老师手中,这就是外公的故事的开端。1979年是改革开放的第二年,国内冰封融动,百木回春,但边境上却暗流涌动,2月,对越自卫反击战打响。外公有4位在1978年报名参军的学生,他们踏上了征途。
18岁的少年,正血气方刚,带着报国之心走上战场。转念一想,这不正和现在的我们年纪相当吗?雄心壮志也难掩未尽的稚气,更何况面对的是枪林弹雨的沙场。他们心中的忐忑和彷徨,似乎触手可及的展露在了我面前。少年需要倾诉,忧思需要排解,于是他们纷纷提起笔,写下一封封书信寄给外公。其中一位叫做刘国荣的学生,写了16封信,连同自己的思念和情怀一同寄回。

 

嘉嘉:

   

你妈妈打电话问我是否有学生给我写的信,信件确实有很多,但是多年来我没有保存,如今一件也找不到了。现在回忆起来,这些信件确实令我时时难忘。

例如,我有一个名叫刘国荣的学生,是一个坚强的人民解放军战士,1979年赴越南参加对越自卫反击战,战斗打响的当天晚上他就和战士们在对越作战的战壕里,事后,他写信给我说:战斗打响了,数百里的边境战壕里炮声隆隆,震耳欲聋,火光冲天,我瞄准着冲锋枪对准前方的越军战壕,身后是祖国,眼前是敌人,几百里的战线上一片火海,令我深深感到使命重于泰山,枪炮就是长城。冲锋号响了,我和战友们应声而起,一梭子弹打过去,敌人应声而倒,我踏着敌人的尸体,和战友们冲啊......”

老师,您在课堂上的教导,这时正是我杀敌的力量。

事过几天后,刘国荣从越南的战场上给我寄来了两样东西,一样是越南寺庙里菩萨的耳环,另一样是战场上越军炮弹的一小块弹片,让我拿这两样东西告诉我的学生们:越南口头上讲人心向善,立地成佛,实际上是发动战争,杀人成性。

不幸的是,刘国荣复原回国以后,身患不治之症,现已不在人世了......

由于一个好学生的不幸逝世,我见物伤情,已把他的信件化为灰烬了......

虽不见原物,但他给我的信件永远都在我的心中......

 

 

外公 

                          20201011日述怀